回忆

这段时间，雨下个不停。天总是灰蒙蒙的，让人感觉不像夏天，更像春天还没过去一样。连着几个周末都不能出门，我在家刷视频刷到麻木，后来无聊地翻起了QQ好友列表。

然后，我看见了那个头像。

是一只笑得很灿烂的迪莫，跳出来的那一瞬间，我愣住了。那个头像一下子把我拽回到很久以前——初中的那段日子。

我上的那所私立学校，规矩很多。校园里设有初中部和小学部，只不过小学只招收四到六年级的学生。每天的课程安排得密密麻麻，从早自习开始，一直排到晚自习，几乎没有什么空闲。但那时年纪小，也没觉得辛苦，反倒觉得这种“热闹”挺有意思。

当时是正值暑假时间，学校里面初中部的学生都要求补课，只是不同年级补课的时间不一样罢了。

那个时候学校在扩建操场，校园里有一片区域围了起来，每天都有大车进进出出。中午去食堂的那条路旁边就堆着沙土，我们都要从旁边绕过去。现在想想，那段施工区其实挺危险的，但大家都习惯了，也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。

那天中午，天很热，阳光刺眼。我们像往常一样一群人结伴去食堂。那条小路有个拐角，转过去就是一段缓坡。当时我走在前面，刚拐过去没几步，就看到坡上停着一辆装满沙的货车。车已经熄火，司机不知道去哪里了。我看了一眼，没在意，就继续往前走。

然后就听到身后一声响。我回头，看到那辆车开始滑动了，慢慢地，从坡上往下滚。
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那个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同学，就出现在了拐角。他大概是正好跟上来，走到车和墙之间。没有时间喊，也没有机会反应。下一秒，车子压了过去。

一切发生得太快了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后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多。只记得地上有很多血，有人被吓哭了，有人跑去叫老师。我们站在那一动不动，不知道要干什么，也没有人说话。直到我们班主任过来，开车带着和几位老师和那位同学去了县医院。

那天午饭没怎么吃，也没心情吃。回到教室后，所有人都很安静，连平时爱闹腾的几个人也一句话没说。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。

后来老师回来告诉我们，他走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明白，“人没了”这句话意味着什么。你刚刚还看见他笑，还听见他说话，但转眼之间，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他的声音了。

事故之后，学校立马就停止了当时的暑期补课，也封掉了那条路，也加了很多防护措施，从那时起再也不允许那种施工车辆进入到有学生活动的区域了。

毕业之后，我们班还建过一个QQ群，刚开始偶尔会聊天，但渐渐地，群就沉寂了。他的QQ还在，我偶尔会点进去看看。他空间最后一条说说，是事故发生前一个周末发的，兴奋地分享他在《洛克王国》里抽到的宠物。

有时候我也会想，如果他还在，会是什么样。也许已经工作成家，也许和我们还保持联系，会在节假日约饭叙旧。可这一切都停在了那个午后，定格成了再也无法续写的故事。

他的头像还在那里，灰灰的，不再亮起。但我知道，他曾经在我们这一群人的生命里，确实存在过，笑过，说过话，和我们一起写过作业，吵过架，一起抱怨过学校的饭菜。

最近的雨还是不停，我站在阳台上，看着楼下小孩在水洼里玩水，突然觉得，有些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子，其实就是最值得珍惜的时光。

因为没人知道，哪个平常的一天，就再也回不去了。